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鄧鴻樹 博士

臺東大學英美語文學系副教授

   

Associate Professor / Department  of English
National Taitung University

 

hsteng@nttu.edu.tw

 

089-517711, 517870~3

研究室H401-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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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〈文明社會現形記〉

 

  • 〈枷鎖的一百度黑〉

 

Nota Bene

  • 〈背對高山憂鬱的暮光〉

  • 〈少女瑪莉安的煩惱〉

 

一九九六年美國杜克大學英文系有位名師發表一篇標題聳動的文章〈一位前文學批評家的遺囑〉,公開宣示「他熱愛文學」。

 

  文學家愛文學應是理所當然,為何要自我爆料才能引人注目?原來,一九七○年代以來,文學理論席捲美國學界,作品被化約成「病徵」,要靠理論才能「揭發」,閱讀成為一種反動,沒人在乎作品賞析。這位教授喜愛閱讀,受不了公式化閱讀的歪風。他一針見血點出:「跟我說你的理論門派,我就能預測你對任何一部文學作品會有什麼看法,尤其是你不曾讀過的作品。」近幾年,許多學者驚覺文學理論反客為主取代文學的地位,呼籲導正閱讀的情感教育,重視閱讀的樂趣,以傳承文學價值。

 

  「閱讀樂趣」正是《普通讀者》的關鍵詞。本書集結上個世紀初吳爾夫發表於報章雜誌的書評短文,訴求明確,百年後仍與當代讀者密切相關:「我們應當怎樣對這個紛繁渾沌的世界加以梳理,以便從我們的閱讀中獲取最深刻、最博大的樂趣呢?」

歐美學界偽文氾濫,很多人中了「知識的詛咒」,以艱澀文句掩飾空洞內容。1995年哲學家Denis Dutton首先發難,舉辦「爛文大賽」,要大家正視這個現象。

 

諷刺的是,爛文首獎得主不是科學家,而是詹明信等人文界指標人物。這些作者文筆冗長曲折,讀者就像看國王穿新衣,還以為自己有問題。無奈,爛文大賽受到學界反彈,舉辦3年後在批評聲中停辦,好文運動嘎然受阻。

 

那段期間,剛好遇上歐美知識界沸騰一時的「索卡事件」 (Sokal Affair)。1996年紐約大學物理教授索卡受夠了後現代主義的爛文,自修幾周後,完成一篇偽科學的廢文〈越界:邁向量子重力的轉化型詮釋學〉,投稿到知名文化研究期刊,居然被接受刊登。索卡後來出面揭發真相,震驚學界。

 

索卡藉「知識的騙局」批判當時學者玩弄術語的知識怠惰。此事件引發「科學家vs人文學者」的論戰。只可惜推行好文的初衷,在兩陣營激辯中被口水掩蓋。

 

「那個書店」指的是中國城附近一家舊書攤。教授讀大學時有次路過,看到櫥窗裡居然有1923年出版的《康拉德全集》,完好如新的二手書。他只用口袋的零錢就把整套買下。這些「珍本」至今仍擺在他家。

 

教授在書店與我碰頭,忍不住又重提這段往事。我運氣也不賴,那天買到康拉德的《青春故事集》,也是1923年版。書裡第2篇故事就是《黑暗之心》。

 

在中國城飽餐一頓後,教授說那種「像醬油的酒」(紹興酒)實在可怕,提議到泰晤士河畔的pub換個口味。

 

我們避開大街,沿著倫敦蜿蜒的石巷邊走邊聊。我說,坎特伯里也有這種小巷。教授瞇眼笑而不答。走著走著,他突然說,你看,前面就是泰晤士河,《黑暗之心》結尾的那條陰沉大河。

 

在濕冷的冬風裡,我縮著身往東方望去。那是出海口的方向,肯特郡的方向。

 

我捧著剛買的《青春故事集》,抬起頭來看著「微笑的河馬」。我也咧嘴笑笑。

 

他知道我不會再計較「黑暗之心」的答案了。我也知道那晚回家後,翻開《青春故事集》裡的《黑暗之心》,我將開啟一頁又一頁失眠的夜。

 

下次半夜輪我打電話給你,我對教授說。

 英國19世紀功利主義盛行,學校淪為培育工人的處所。《艱難時世》描寫:「除了事實,其他什麼都不要教這些孩子。生活只要事實」。當前社會進入第三次工業革命,期望學校提供「有用」知識,教育彷彿重回狄更斯批判的時代。

 

 美國大學英文系受高教企業化與預算緊縮的夾擊,被視為「無用」學門,「英文系沒落說」登上版面,連美國現代語言協會終身學術成就獎得主J. Hillis Miller也不禁問道:「在此時節,還要讀文學,還要教文學嗎?」他沉痛指出,美國社會缺乏文學陶冶的共識,英文系盛行「文化」研究,背棄「文學」,令人悲觀。他認為,文學深讀是看清假象的唯一途徑。教師應保有閱讀文學的熱忱,學生才有緣學習有用的文學知識。

 

 美國著名新學院去年研究發現,文學能強化「心智理論」。英國利物浦大學最新研究證實,經典文學能促進腦部發展。Working Title製片有次看到綺拉奈特莉在片場讀《安娜.卡列妮娜》。奈特莉說,本書若拍成電影,想必精彩。一句閱讀感言,促成劇作名家Tom Stoppard寫下改編劇本。文學果真「無用」?

 

 數位媒體滲透到生活角落,帶來隨選娛樂,也將文學帶到身邊。文學難,人生更難。生活中唯有把握機會閱讀,看似無解的「艱難時世」,才能化為過去完成式。

          

寫作與出版商業化,讀者書評也相對商業化。讀者若覺花冤枉錢,自然想說服他人不要購買。「顧客回饋」能讓3C產品推出新款,可是,若以同樣心態嫌棄作品,作家要如何研發「新版本」?

 

作者挺身辯護必會招致筆戰,顯然處於劣勢。如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柯慈比喻,書評家就像壞小孩,「知道動物園有柵欄保護,才朝大猩猩丟石頭。」

浪漫詩人濟慈出道時,有次拜訪偉大詩人華茲華斯。濟慈獻上簽名詩集,並當場朗誦。沒想到華茲華斯一臉不屑,評語無情。濟慈非常傷心,據好友轉述,他「永遠不原諒華茲華斯」。

看不順眼可以不需理由,刻薄書評也是如此,作家反感可想而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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